安长风

那是一场巨大的瘟疫。
小镇里风声鹤唳,人人都紧张得像被炮火劫掠过的鹌鹑。小格雷已经快想不起来镇子之前的样子了,只记得有光照在草地上,露珠晶莹剔透,孩子们追着风筝,像要飞起来一样。
那中间发生了什么?
小格雷使劲想了想,一艘大船从记忆的迷雾里开出来。
那是一个清晨,阳光熹微,还有未来得及被驱散的晨雾。
船的白帆脏得几乎看不出来本来颜色,边角残破,但仍固执挂在桅杆上,像是流浪汉身上最后一件旧衣。
这是他们时隔两个月,第一次有船开进港口。人们惊奇又紧张地看着这艘木质船,船底部被海水浸成了深褐色,船身上,归属印记已经被风化得看不见原本的形状。
白帆缓缓降下。
那一天海上也起了雾,衬着它像是从某个神秘的海域驶来。
小格雷被妈妈抱着,睁大眼睛看着它。
人们不安地窃窃私语。
妈妈突然扭头朝父亲看了一眼,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,于是他又和妈妈一起看向爸爸——他朝他们缓慢的摇了摇头。
从几天前的报纸上就传来了外面爆发瘟疫的消息,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。似乎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和家人不会受到伤害。
那可怖的恶魔……
人群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凝重,大家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。
"哔——"极具穿透力的警哨声在人群背后响起,治安官带来一队警察不由分说就开始疏散港口人群。顿时,港口像是一锅被煮沸的水,汹涌地沸腾起来,还冒着泡。
全乱了。
混乱人群里夹杂着妇女的尖叫,好像是被踩掉了鞋子,扯到头发。还有数不清的抱怨声,咒骂声,咕噜咕噜滚作一团。治安官在对船上的人喊些什么,但人们都没心思去注意。小格雷在妈妈怀里,被混乱人群冲得东倒西歪,可是他的注意力都被一个突然飞起来的头巾吸引了。
那块头巾像是风从某位女士身上掠夺下来的,缀着细细的流苏,在风中飘荡。
一只血红轻盈的风筝

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。

评论

热度(1)